老张蹲在门槛上抽旱烟，烟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，照得他脸上的褶子更深了。屋里传来儿媳妇摔盆砸碗的动静，刚满周岁的孙子吓得哇哇哭。"这日子没法过了！"儿媳妇拎着行李箱冲出来，电动三轮车突突响了两声就没了影。二十万彩礼换来的媳妇，就像地里的韭菜，刚割一茬就没了根。

隔壁李婶挎着菜篮子路过，瞅见这场景直咂嘴："他叔啊，现在娶媳妇跟买彩票似的，中奖概率还不如刮刮乐呢！"这话可一点不夸张。村头王老汉家去年刚给儿子办了喜事，新媳妇过门才八个月就闹离婚，临走还把三金折现带走了。气得王老汉蹲在村委会门口骂了三天街："俺家那二十万是大风刮来的？那可是卖了五亩好地凑的！"

彩礼行情比玉米价格涨得还邪乎。十年前三万八能娶个俊媳妇，现在没个二十八万连媒婆都不正眼瞧你。西头赵家小子相了六回亲，每次谈到彩礼就黄，最后相中个二婚的还要十六万八。赵大娘抹着眼泪说："这哪是娶亲，分明是买断工龄啊！"更绝的是东村刘家，新媳妇过门三个月就跑回娘家，离婚官司打了半年，彩礼钱愣是一分没要回来。

城里姑娘现在精得很。村支书家闺女在电子厂干了三年，回来说话都带着咖啡味："现在谁还嫁农村啊？马桶都得自己舀水冲。"这话把来说亲的媒婆噎得直翻白眼。镇上婚介所的红娘说得更直白："现在农村男娃想娶媳妇，要么城里买房，要么彩礼加码，两条腿的蛤蟆好找，倒贴的姑娘可难寻。"

小两口的日子也不好过。后街周家的新房每月要还三千房贷，小夫妻在县城打工加起来才挣五千多。有回为着两百块份子钱，新媳妇把结婚照都砸了。周老汉蹲在猪圈旁叹气："俺那会儿结婚就两床被褥，现在倒好，房子车子把活人压成骡子。"更别说那些隐形消费，情人节要红包，生日要金项链，七夕节没转520立马甩脸子。

婆媳矛盾比地里的野草长得还快。南洼吴家新媳妇过门才半年，为着洗碗没放洗洁精，婆婆念叨两句，儿媳妇直接买了张车票回娘家。吴老太委屈得直拍大腿："俺当媳妇那会儿，婆婆让跪着不敢站着，现在的小祖宗说不得碰不得。"最绝的是北沟孙家，儿媳妇在抖音上学了女权，天天让男人端洗脚水，把七十岁的公公气得中风住院。

离婚比赶集还勤快。乡民政所的小王说，现在办离婚的比结婚的还多，好多小年轻领证不到一年就来换绿本。前院郑家儿子离了三次婚，郑老汉卖了两头牛才凑齐彩礼，现在见着穿裙子的都哆嗦。最惨的是西坡唐家，儿子离婚后天天打游戏，六十岁的老爹还得去建筑队搬砖还债。

这些事堆起来比麦秸垛还高。老人们蹲在墙根晒太阳时总嘀咕："现在这婚结的，跟赌玉没啥两样——切开之前谁知道里头是翡翠还是烂石头？"年轻的倒是想得开，中街陈家小子说急了就怼："你们那会儿离婚丢人，现在离婚是止损！"只是苦了那些老骨头，棺材本都搭进去了，临了还得帮离了婚的儿子养孙子。

政策倒是年年出新招，可落到地里就像撒了一把化肥——看着热闹，长不出好苗。托儿所远在镇上，幼儿园学费比玉米价高，生三胎的补贴还不够买奶粉钱。村妇女主任说得实在："现在不是姑娘金贵，是农村光棍太多把行情炒起来了。"就像集上的土豆，买的人多了，烂的也能卖出好价钱。

天黑透了，老张的烟锅早就灭了。儿子蹲在院里刷短视频，背景音是网红小姐姐的笑声。屋里孙子哭累了睡着，灶台上还搁着半碗凉透的鸡蛋羹。远处谁家又在放鞭炮，不知是娶亲还是嫁闺女。这日子就像老张的旱烟袋，明明呛得咳嗽，可除了继续抽，还能咋整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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